*關鍵字:既視感、好奇心、掌心的溫度。

 

 

 

「可以過來一下嗎?對的,先放下掃把,三角巾和頭巾也解下來吧。晚飯前我們還有一小段時間聊聊。」上了年紀的男人倚靠躺椅,以溫和但堅持的眼光看著矮小的黑髮男子拉下臉上的三角巾,連同頭巾放到待洗的竹籃內。

「該準備晚飯了,有什麼話不能之後再聊?」矮個子一臉對破壞規律的不以為然。

「不,我餓不著,還是請你現在就過來吧。趁夕陽還在,還看得到景色的時候,多虧你把窗子擦得那麼亮,窗景宜人……」

「你可真有閒情逸致,艾爾文。」黑髮男人從另一張椅背抽來一條毯子,蓋在艾爾文腿上。艾爾文看著對方轉過頭時、後腦下半貼著頭皮剃得乾淨的髮絲,彷彿又從失去的右臂指尖傳來撫摸那層短絨的觸感。

「謝謝你的毯子,它讓我的膝蓋稍稍沒那麼痠痛了。那麼,請坐。」

黑髮男人依言在他身側的長椅落坐。艾爾文動了動嘴角,有如一個沒有融入任何笑意的下意識動作;這個高大卻任無情歲月留下痕跡的男人將眼神放到窗外,侃侃談起。

「從哪裡開始呢?就從巨人從這個世上消失開始吧。王政操縱人民的記憶,藉此讓人類安於牢籠中的生活,巨人成為人類不解卻又懼而遠之的存在。最後巨人之謎解開了,讓人類險遭滅絕的天敵是人類高層咎由自取,犧牲的是升斗小民,為了社會安定,至今還是個不能宣之於外的祕密。」

躺椅上的老者自顧自地述說,平靜的語氣並不像在發洩不滿。

「執行『處分』任務的調查軍團及一部份駐紮軍團高層被下了封口令,鐵下心處置那些異變的同類。最終,在沾滿同類鮮血的士兵灑盡所有力氣與生命之前,迎來了不再需要城牆阻擋、地平線後的曙光。人類終於不必在生命與自由當中擇其一,牆內居民都樂瘋了。你還記得漢吉告訴過你,我們回到牆內後所見的景象嗎?」語末,艾爾文似乎對陪伴在身邊的人拋出了問題,卻還是沒有移回落在遠處的目光。

「嗯,士兵們到酒館徹夜狂歡,再也沒有讓他們不敢喝醉的理由,人民也不再愁眉苦臉,到處歡欣鼓舞。此後民生與貿易欣欣向榮,出生率大為提高,有愈來愈多人願意加入調查軍團遠征探索,調查軍團成為最炙手可熱的軍團。」

平板的語調傳入艾爾文耳際,艾爾文感嘆,「是啊……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調查軍團死亡率依舊最高,新兵加入率卻也不比其他兩軍團低太多。」這個一直看著窗外的老人吸了口氣,「還記得里維最初是如何進入調查軍團的嗎?」

「當然記得。起因於一樁交易。」

「我用了一些手段爭取了一名優秀的士兵入團,雖然遺憾地間接導致他親眼目睹同伴犧牲,將他領進殺戮與喋血的地獄,但我不後悔。對指揮官而言,每個部下的性命都是一個個籌碼,總得要押上賭桌,才有贏局的可能。不過在凱歌奏響幾十年後重新回憶,我仍然擺脫不去愧疚。」艾爾文終於回過頭,看向坐在身旁的黑髮男人,充滿懷念地,關注長年面無表情的那張臉。

「愧疚於事無補,艾爾文。」

「……我明白,每位士兵在入團時都簽署了犧牲志願書,捨棄他們的我,愧疚也只是矯情,良心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可惜我居然還苟活了那麼多年。」

黑髮男人保持沉默,艾爾文笑了一聲:「你不知道該回什麼時,就會露出這種表情,實在很有趣。」話題一轉,「今天有來信嗎?」

「有。奈爾的第三個女兒的第三個孩子出生了,你想去道賀的話我可以打發。」

「不用了,託人送去賀禮就算了。行動不便,出門也是累贅。」

「聽你的。」

「還有別的嗎?」

「阿爾敏來信說他們的湖濱莊園佈置得頗有規模,艾連的精神狀態維持穩定,米卡莎將家務打理得有條不紊。約翰事業經營得不錯,莎夏和柯尼研製各種風味的食物,餐館來客絡繹不絕。他們在荒地上種出更多植物,也與許多來自遠方的人交流過。」黑髮男人如數家珍。

「阿爾敏頭腦一直很好。他們落腳的那個湖不比牆內世界小,讓那些孩子聯想到海,他們第一眼就迷上了。那片看不見盡頭、和天空一樣顏色的水真的非常美麗,但離王都太遠了。艾連、米卡莎、阿爾敏、柯尼……牆內曾經束縛了他們全家,拆掉了囚禁人類的牆,也沒有令他們留戀的地方吧。牆內雖然比王都監牢大得多,畢竟也還是牢籠。」

「艾爾文,你今天特別多話。」

「老人都有點囉嗦的毛病,抱歉了。」艾爾文淡淡說道。過去這麼多年,他確實一整天都難得講幾句跟日常瑣碎無關的話。

「那你呢,艾爾文?」

「我?」老人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到自己。

「你不想定居在牆外?」

艾爾文看了看爬滿皺紋的左手背,微微淺笑,「我已經出去旅行了十年,疲倦之後可以回故鄉終老,這樣就很好了。」

「『你已經滿足了』的意思麼。」

「的確。」艾爾文的表情比起一開始似乎開懷了點,他參雜白絲的金髮因低頭的姿勢垂下幾綹在額前,「你不在我身邊的這十年發生過什麼,我沒告訴過你吧?」

「你是沒說過。」

「外面的世界比起牆內自由、迷人、複雜,也危險的多。巨人是最立即會導致喪命的危機,然而『外面』更是……也許是更緩慢的、艱難的毒素。因此愈發使我想念無論在多艱難的困境中只要轉身就能見到的最強身影。」

艾爾文抬起頭,又將視線放到黑髮男人身上,藍眸不知哪一年已經開始混濁,所以他習慣性地對眼前事物視而不見。

「你一直都沒變,我卻變得太多。」

黑髮男人視線對上他的,「所以這是你從來不叫我名字的原因?」

「名字?」

「四眼田雞叫我里維,小鬼們叫我兵長,但你從來不那麼叫我。」

老人愣住了,但黑髮男人下一句更令他意外。

「其實里維已經死了,對嗎?」

「……我很驚訝會從你口裡聽到這個句子。這是否表示你開始產生了好奇心?」

黑髮男人改變了從剛才維持的端正坐姿,肩膀放鬆,上半身往後靠進椅背。這也是艾爾文眼熟的坐姿,但艾爾文如今才開始忍不住揣摩對方的肢體語言。

「沒錯,他的確……我是指里維——他的確已經不在世上。我想沒有人會懷疑他要死也會死在戰場,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無聲無息地死去了。當我們發現他的遺體時,他泡在參和著鮮血的泥水裡,浮腫得不像話,他死前經歷的激戰,連帶他尚未受表揚的功勳,全沉沒在那片泥沼中。對他一個喜愛潔淨的人來說,一定難以忍受吧。

「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人類最強士兵就這樣死去,整整一個月士兵噤若寒蟬,不敢提到他的死,更不敢提到他的生。戰爭勝利了,他們臉上卻帶著失去希望的茫然。我甚至有一絲慶幸,里維的死是在戰事結束後發生的。

「沒有士兵存有戰意,那種士氣下再怎麼不成氣候的敵人都能將調查軍團打得潰不成軍。絕望不會讓人痛苦,因為最糟就是那樣了,會讓人痛苦的是希望

「里維去世的十年內,調查軍團接取了探索牆外的任務,我榮幸身為最高指揮官。士兵在沒有士官長的領導下,往更寬廣的世界前進。真奇怪啊……里維在時,人類和巨人、人類和人類鬥爭的記憶分明是備嘗艱苦、一刻也鬆懈不了,但那場沒有惡戰的旅程卻更飽受風霜。」

「既然出去了,為什麼還要回到牆內?」

窗外的景色在落日西下後逐漸變得模糊,再不到半小時就會陷入一片黑暗,如此黃昏讓艾爾文陷入回想。

「沒有巨人威脅的廣袤世界新奇刺激,妙不可言。那天我們從開墾的山區,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策馬而下,山腰上雲霧繚繞,樹陰斑駁。過了山腰,大伙都發出驚嘆,峰迴路轉後景色明亮起來,一束束陽光穿過雲層灑在馬鬃、泥土、以及每個人身上。而我從強烈的既視感中,看見第一次牆外調查的里維:瑪利亞城門剛開啟時,我下意識瞥了他的所在位置,日光灑在他臉上,他用手擋在眼前,瞇了一隻眼斜斜望向天空,那張臉龐亮得驚人。很多初次出牆的人都有相仿表情,當下我為能打動他而湧起一股不合時宜的竊喜。

「就在那時候的那個山腰處,我知道我不行了,沒有任何原因,就是不行了。在我的左右手都已經不在的情況下,我無法再擔負揮舞軍旗吶喊前進的責任。我的鬥志轟然倒塌,十年前里維死去的那一幕直到那時才真正發酵。

「已經夠了,我和里維約定過,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都要肩負起對方的遺志繼續前進。我想我已經達成我的諾言。」

「你是個重諾的人。」黑髮男人點頭,但艾爾文不確定他是否真有「同感」。

「王政時期我曾經下獄,差點因政變處死。如果我被絞死了,里維還是會繼續走下去,做一名士兵該做的事,那就是里維真正信任我的表現。

「遠征探索之行漢吉沒有跟去,她找到新的興趣,這十年投入研究當中。我回到牆內,才看到她的成果。」艾爾文感觸很深地看向黑髮男人,「她真是天才,不是嗎。」

黑髮男人聳聳肩,「她一直告訴我我是里維,是人類最強士官長。但我沒有殺過任何一具巨人。」

「第一次見到你時,我能清楚分辨出你跟他相貌上的差距,但一年年過去,我想起他就浮現你的樣子,你和記憶中的他已經無法分開了。你的眉眼,你的語氣,你掌心的溫度……你愈來愈像他了,但也愈來愈不像。

「我叫她不要這樣,但她最後說服我了。『如果你不想有個里維的替代品出現,就當成是個照顧你的工具吧?你能分得清楚的話,又何必在乎我是照著里維的模樣做出來呢?』她這麼說,而最後我屈服了。」艾爾文,除了你之外,我們也很想念里維啊。就讓我們假裝,他還在我們身邊吧。漢吉當時揪著眉頭這麼懇求。有一天你會感謝有他在的。

漢吉說的對,當真正的里維形影在他記憶中開始模糊時,他開始感謝「仿冒品里維」的存在。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常繃著一張臉,講話不客氣,實力高強,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既然我是依照他的模樣做出來,哪個地方不像?」

曾經的調查軍團團長思考了一下,說:「我剛才說過,你一直都沒變。但人類是善變的,就像我已經變成一個心灰意懶的老頭子。假如他還在世,性子或許會磨平,表情會變得溫和,也能一覺睡到天亮,身手因年老而遲鈍,氣候一變就全身酸痛,記憶也七零八落……他會變老,就跟我一樣。但你不會。」

艾爾文輕柔地說著,看著眼前表情淡然的談話對象。

『艾爾文,你也差不多該變回一個人了吧?』

「你是說我不是人嗎?」

『你的面具厚到看不到原本的臉了,』里維就翹著二郎腿坐在扶手椅上,側著臉斜睨著一雙眼,兩張同樣睡眠不足的臉彼此相對,但對方眼神針對性地尖銳;被這眼神直視的對手假若不能凝神以對,都會習慣躲開眼去。

『調查軍團團長、無我無私的先知、人類救星、變革者,這些面具,日後也不需要了吧,可以回到自己的人生,活得自私自我就像個正常人那樣。』

「你自己不也一樣?」

「你想要我跟你一起變老嗎?讓漢吉改一下也不是不行。」突來的話語將艾爾文從回憶拉出,開始思考對方的建議。

酷似里維的人造物學習能力強,沒有人類長期記憶提取的問題,所有資料與該有的反應都是外人輸入,只是偶然反應像個人。

即使用里維身上採集的細胞,和真人還是相差太大。真人是會做夢的,「這個里維」不會感受到他曾經無數次在夢裡見到戰友以各種方式一一死去,縱使實際上他並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死亡。

艾爾文‧史密斯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建立在解決完「最後一具巨人」之後,讓里維先率支小隊回城。

『那麼我走了。』人類最強士兵翻身上馬,經歷最終戰後,或許是心境上的放鬆,讓他本應疲倦不堪的身手依然輕盈。

「等等。」

黑髮部下回過頭,不馴地挑眉:『你總不會還要我補充瓦斯和刀刃吧?』

他皺眉遲疑了一下,最後鬆開眉宇,「……不,應該沒那個必要了。」

里維揚起嘴角,那笑意難能可貴,稀有到艾爾文確定勝利已經到來。

等他率領主要部隊進城後,接到了捷報小隊全軍覆沒的訊息。

全軍覆沒,包含人類最強士兵。在小隊殘骸中發現爆裂物的痕跡,許多士兵被炸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里維雙目圓睜,握緊的刀片深深扎入手心,奮戰到最後一刻。

他失去了羽翼。

無數次他在夢裡見到浴血的里維,掰下所剩無幾的刀片,垂死掙扎地射到敵人體內。

無數次他在夢裡差點喊出了:不要去!

在夢裡喊出或未喊出都改變不了現實的結局。

「不必了,里維。」艾爾文淡笑搖頭。

「我們都身負重罪,指揮官更罪大惡極,我早就抱著覺悟要用餘生償還。能夠以紀念戰友的懺悔方式度過餘生,對我已是寬容。」

黑髮男人對艾爾文二十年來才第一次喊他這個名字沒有特別反應,靜默了一晌,說:「艾爾文,你的毛衣有點破損,脫下來我替你縫補吧。」

窗外已經完全籠罩在夜幕中,艾爾文看著「里維」起身點了燭臺,無聲嘆了口氣。「聽到這些你不會悲傷嗎?我是指你的『出生』只是為了成為某個你未謀面的人類的替身。」

「悲傷?只要你教我臉部肌肉該如何調整,我就能做出悲傷的樣子,但我不明白人類悲傷的心情是不是就是『臉部肌肉收縮』的感覺。」

「……不完全是,還包含……心臟部位的肌肉收縮?有點悶,有點疼,不會致命,但說不出的難受。」

「你今天的話特別多,艾爾文。」黑髮男人接過艾爾文脫下的毛衣,並遞過去代替的禦寒大衣,搖頭表示:「那我沒辦法,我的心臟本來就不會跳動。而且你們認識的那人無論如何悲傷,都不會表露出來,不是麼。」

 

 

 

END

 

光棍節快樂。

 

 

 

 

窗外傳來沙沙聲,那是雨絲灑入土地的聲音,靜謐的夜裡迴繞淡淡的雨水腥味。

夾雜在雨聲中的敲門聲響起時,鬢髮白了一半的婦人從一堆資料中若有所感地抬起頭,「莫布利特。」她喊,語氣中帶著顫抖。

「是的,漢吉分隊長。」一名上了年紀的男子從廚房走出來,多年默契使他無須多問什麼,自動自發前去開門。當門外落湯雞似的黑髮男人站到屋內正中間,婦人已經在長椅落座。

「你——」漢吉拉長了尾音,後面的字句由沉默代替。莫布利特已經將門帶上並進入內室取用毛巾,雨聲被隔絕在門板外,變得遙遠而柔和。

良久,才聽到漢吉嘆了一聲:「是嗎,艾爾文走了啊……」她眼角的皺紋縮了縮,眼眶似有水光閃過,但定睛一看又不見溼潤痕跡。

「我不是叮嚀你不能碰水嗎?」漢吉抬起頭,拿過莫布利特手上的毛巾,走到黑髮男人身前,蓋上他的頭髮。深夜造訪的男子黑髮溼答答黏在一起,水滴沿著他的髮尾及臉龐滑落,雖然面無表情,但渾身狼狽還是使他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男子用毛巾拭去臉上水痕,低沉地說:「哀悼。」

「我明明沒有給你悲傷的感情,哀悼什麼呢?」漢吉苦笑著搖頭。

只要表現出悲傷的樣子,誰又能察覺內心的悲傷是不是真實的。

「辛苦你了,『里維』。」漢吉坐回原位,帶著微笑看著外表依然年輕的男人。這張臉自己可是看了二十幾年。

「前一天艾爾文突然話很多,說了很多從沒說過的話,沒胃口卻又精神奕奕,好像年輕了十歲。」「里維」擦完臉後開始擦頭髮,吐露的字句單純像在口頭報告。

「那一定是他有所感覺自己快到盡頭了吧,這條沒有里維的路。」遠征的風景璀璨,他最想分享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他並沒有把我當成里維,你失敗了。」

漢吉笑著搖搖頭。

「我本來就不是想讓你成為里維。」「里維」眼睛眨也不眨看著漢吉,漢吉不管他是不是不解,自顧自地說,「坐吧,你有很多時間聽我說了。你應該沒有『想聽』或『不想聽』的想法,但我想說。本來你就是我這個人類的任性之作。」

「里維」依言在她對面坐下。

「我一開始是為了復仇,才留下里維的屍體,仿照里維的外型製作你這個『模擬生物』,使用稀有的能源礦產維持你的機能運作;只要還有能源,你就不必進食與睡眠。

「『里維』最初只有外表像本人,再來我改進你的肢體動作驅動方式,讓你能如同人類般步行、動作,後來又加強了互動能力……人類的語言太難,只能暫且留下最簡單對話功能,起初你的應對進退完全是資料輸入的成果。

「我還曾反覆研究該以刺激連結或認知處理資訊,最後還是雙管齊下。

「當我鑽研十年,見到最終版本的你時,突然覺得拿你當復仇工具太浪費了。」

里維身為解放人類的大英雄,卻在凱旋回歸時淪為政治野心的犧牲品,而後腳進來的艾爾文明知道里維死亡的黑幕,為了和平卻只能妥協將自己外放到牆外。她曾經憤恨難平,想要讓「里維」製造恐慌之後,親手制裁幕後兇手。但當她看到栩栩如生的「里維」時,她無法言語;她自暴自棄地卸下「里維」的立體機動,抱住它哇哇大哭。(當下「里維」呆立毫無反應——因為她還沒為它輸入被抱住時該如何反應。)

「不久,艾爾文回來了,關節退化又心靈創傷,憔悴得不得了。我知道艾爾文過的不好,所以將你送給艾爾文。

『你需要照顧,我有莫布利特。』所以她把「里維」像燙手山芋一樣丟到艾爾文房子裡。

「當艾爾文第一眼見到你時,我滿意地看見他許久沒流露出來的情緒波動。」

「情緒波動?不,他一般公事公辦。」

「也許因為他也不是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吧。」漢吉微笑,「我在製作你時,不能再感謝里維是個面癱,我完全不需要在你的臉部表情下功夫。而艾爾文,也是一樣啊……雖然他習慣戴上無數個面具,但面具底下,他和里維何其相似……都是使命感強、嚴以律己,不輕易洩漏情緒的頑固份子……

「我以為他們會陪在彼此身邊,就像光與影一樣永不分離……」

漢吉的厚重鏡片遮掩住了她的眼眸。

「你會後悔沒有回到艾爾文身邊嗎?」

這句細語過後,漢吉的告白告一段落。

 

「今天你話也很多,不會也跟艾爾文一樣,快到盡頭了?」

「里維」的話令漢吉一愣,而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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