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我比較強。』——伊耶
『你比較弱你比較弱,不是說要比較誰弱誰強,而不要比較誰恨對方少一點嗎?』——范統
『愛對方多一點的當然還是我……有意見嗎?』——伊耶



「你竟然為了外人跟我吵架!」

鬼牌劍衛的臥室今日傳來飽含怒氣的低吼,讓府中的僕人都震了一下。自從他們的少爺多了個「少夫人」之後,亂發脾氣的情況已經改善很多,要不然也有個制衡的效用(「救火」的工作責無旁貸地落到這位「少夫人」的頭上),因此他們都很感激「少夫人」,但這次不知什麼事讓這壞脾氣的主人又火冒三丈了,而且顯然連「少夫人」都失去了效用。

「什麼內人,你也不是什麼外人,是你自己愛吃糖!」是「少夫人」的聲音,這次竟然連沒脾氣的「少夫人」也忍無可忍了……

「我吃醋有什麼不對?我有資格吃醋!」

僕人們雖然都維持手上的工作,但動作產生的聲響瞬間壓至靜音,仔細觀察還可發現眾人的耳朵比平常更豎起幾毫米。

「你能允許我跟仇人來往啊,娛樂上也要碰面,世界又不是以你為邊緣轉動!」

「那你就讓別人吃豆腐沒關係嗎?」

喔喔……誰那麼大膽子敢吃「少夫人」的豆腐,是不要命了嗎!

「什麼豆干我都知道,只有你不愛吃啦……」

「那你就叫那個梅花劍衛離你遠一點!」

原來是梅花劍衛大人……看來要請門房日後注意一下訪客了……

「你很成熟耶,暉侍也有怎樣啊,一切都是遊樂上的往來!」

「陪酒陪吃飯什麼的也是工作嗎?作那什麼代理侍,平常工作就已經很晚了,沒時間陪我睡覺,有時間陪他吃飯!還對他笑得那麼好看做什麼!」

少爺……僕人們似乎聞到了從那邊伴隨著爭執飄來很濃的酸味。

「吐飯不哭,難不成要笑嗎?喝茶也只是應酬的大酌!說到起床,你都多小了,跟你睡還把我當抱枕,腳摸來摸去的還讓不讓鬼睡啊!」

「你還不是會說奇怪的夢話、動不動就把被子踢掉,還曾經差點把我踢下床!誰的睡相比較差啊!」

僕人們一致吞了口口水,暗自警惕自己:若有人問起,絕對不能承認今晚聽過這些話……

「你才沒那麼困難被踢上床!小不了就分床睡……你不要動腳喔!我想跟你打架哦!」

「想打架就來啊!」

在吵嘴時,即使反話也不需多少翻譯時間、吵起來完全沒問題的兩個大男人就你來我往、拳打腳踢起來。

當然還是有人來勸架的,鬼牌劍衛府畢竟還有其他主人。最先趕過來的是艾拉桑,他大驚失色地破門而入:「伊耶,發生什麼事?怎麼那麼吵鬧?」

范統跨坐在伊耶身上,抓住伊耶的領子。

「老頭,沒你的事,我在管教『內人』。」被壓躺在下方的鬼牌劍衛皮笑肉不笑地說。

「一點也不像你在管教他啊……」艾拉桑眨了眨眼,摸摸鼻子,把門帶上出去了。

房內的戰況持續激烈,再來連房間較遠的月退也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了。

「范統、伊耶哥哥,你們不要打架啊……呃?」

范統趴在床上,伊耶壓坐在他腰上,將他雙手壓制在後背。

「日進,你要管啦,高個子太過分了!」范統憤憤不平地說。

「……范統你加油喔?」月退點了點頭,為友人贊聲了一下,禮貌地關上門離去。

又一陣乒乒乓乓、枕頭被子滿天飛過後,鬼牌劍衛的房間終於安靜下來,其他的主人和僕人都諱莫如深地看了那個方向一眼,該睡覺的去睡覺,還有工作的繼續手上的工作。

「根本是情人間耍花槍。」不知道哪位給了中肯的評價,其他人都心有戚戚焉。

方才還打得天昏地暗的兩人不知何時已經面對面躺到床上,上方的人低下頭,下方的人抬起手勾住對方的肩,彼此的唇舌熱烈地交纏起來。

拳來腳往擦槍走火,最後轉變為另一種肢體衝突,一點都不需要意外。


天還未亮,被黑暗籠罩的房間再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停了啦,昨天你還有遊戲要做……」

昨晚已經兩次了,睡到一半醒來還要繼續啊?是有沒有那麼「慾」求不滿?范統半閉著眼,軟軟地推了推壓在身上的肩膀。

「請假。」換來簡單的二字回覆。

「事情做得完啊……喂!」

維持著膝彎被架住抬高的姿勢,身後再次被填滿,卻因對方故意不動,而充斥漲滿卻異常空虛的感受,讓范統被迫主動地環上身上的人。

「不請假嗎?」男人露出難得卻惡質的笑容。

「……」

「……」

「好啦,不請假不請假啦!你慢點動啊!」

男人如願以償的,讓兩國位居高位的兩位官員在接下來的這一天都曠工了。



聽到「飯桶」這兩個字之時,伊耶正在老朋友雅梅碟一處別墅的花園裡,在場的人除了他和范統之外,還有恩格萊爾、那爾西和新任的梅花劍衛修葉蘭。

據說這場茶會是雅梅碟極力爭取來的,在恩格萊爾面前吹噓自己的別墅位置多棒景緻多美,外觀富麗堂皇不說,還有園藝巧手植滿各個季節的花朵,恩格萊爾便異想天開地答應來這裡辦茶會、聯絡一下感情,有這種機會第一個當然是邀范統,他這個皇帝的護衛當然也來了,至於那爾西兄弟怎麼來的他並不是很在意。

而「飯桶」兩字是雅梅碟正罵著少準備了一個座椅、一份餐具的僕人。

伊耶皺了皺眉,這相仿的情景是從哪裡學來的不用回想也知道。

但這次雅梅碟當然不敢在皇帝面前直接表達對某個人的不歡迎,只叨唸著揮手讓僕人再去多準備一份,雖然從僕人怔愣的反應來看,很明顯就是主人故意少報人數給傭人。

范統呆站著抽了下嘴角,似乎也頗有感觸,恩格萊爾和修葉蘭都殷勤地招呼范統坐他們旁邊的座位,范統還在為難,已經先被他拉到他相準的方位。

「反正少一個位置,你這個主人先站著,讓客人先坐不就好了。」伊耶淡淡地說,還朝始作俑者投去一個威脅的眼神,「要不然你就準備大一點的座椅,讓范統跟我坐一個位置就好?」

恩格萊爾發出不平之鳴,而修葉蘭雖然不敢說什麼,但那表情卻一副無法苟同的樣子,在眾人的目光洗禮下,范統也沒那麼自在,立即跳了起來,嘀咕著抗議:「你嘛幫幫倒忙,那麼少人在,怎麼能跟你躺啊?」

「是因為太多人在的關係?」

「是我不要臉的關係啊!」范統激動地說。

最後僕人終於送上少的那一個座位,范統賭氣著坐到恩格萊爾和修葉蘭之間,讓伊耶老大不爽地跟那爾西和雅梅碟比鄰。

明明就是雅梅碟的錯,還故意跟他劃清距離!伊耶一肚子火。

范統那傢伙,相處久了也不怕他了,對他的稱呼從彆扭地叫名字,到只有他們兩人時肆無忌憚當面叫他「矮子」,後來又老大老小老么地亂叫,質問他為什麼這樣叫,竟然還理直氣壯地特地用漂亮的硬筆字寫道:「你就一副耍老大的樣子啊!」

真是可惡!那次讓他氣得將對方壓到床上一番折磨,讓夜止的代理侍曠職了好幾天。

瞪著對面有說有笑的三人,伊耶這邊三人卻是籠罩沉默的氣壓,就算雅梅碟想打入聊天的圈子,卻也沒幾句就接不下去。

伊耶閒著無聊,低聲警告雅梅碟:「以後不准你再罵『飯桶』這個詞!」

雅梅碟感到很意外的樣子:「你不是也自己在罵?」

「不一樣!」伊耶冷笑地說,「你罵跟我罵會一樣嗎?」

雅梅碟瞪大眼看著他,他強硬地說:「反正你不准用這個詞就對了!」

「……不一樣就不一樣,那是你專屬的就對了……還說我是帝奴,我看你才是妻奴……」雅梅碟小小聲的啐唸,伊耶聽若罔聞。

艾拉桑一直以來喋喋不休的主題,他也不是不想要對方辭掉夜止那邊的職務,只要待在鬼牌劍衛府等他回家就好,但,他不想改變范統,他覺得范統這樣就很好,完全不想要改變他;現在的范統,就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因此,即使雙方來回奔波、累得見了面就倒頭就睡,甚至沒見到面其中一方就睡著了,他也甘於現狀。

恩格萊爾曾經要求他的「不要討厭范統對范統好一點不要瞪他不要企圖找范統比試」等等對待范統的友善態度,他已經通通都達成了,甚至還實踐得比理想更徹底。

這做起來並沒有那麼困難,縱使走到這一步花了不少時間,但在剩下的生命,他對待范統,永遠會比前一天更好。



不曉得伊耶此時的心理狀態,范統看著友人談笑晏晏的表情,被風吹動的輕柔髮絲,不由得想起男人的一頭白髮在風中也是很細柔的感覺。

摸起來也很順滑,保養很好的樣子——其實男人根本沒在保養,他很清楚,因為經常都是自己幫對方擦頭髮的。

『你和月退的腳毛看起來都很毛躁,不像我的就算沒梳也隨時都亂糟糟。』有一次在幫男人擦頭髮的過程中,他就有感而發了。

『……』反話似乎讓男人無言,沉默了一下才輕聲說,『別老是說自己不好,久了就成為習慣,你不喜歡的部分我來替你喜歡。』說著男人就把毛巾搶過去,換擦起他的褐髮。

講的話是讓人很感動啦,但可以不要一臉想殺人的表情、手上也輕一點會更好……無奈地發現,男人不僅不許別人罵他,連他自己說自己的壞話都不行了。

「對了,陛下以後可以多多來屬下這裡餐敘,畢竟原生居民的壽命有限,在場的原生居民終有一天也會離世吧。」

雅梅碟這麼一說,眾人不知是何種心情,各自都沉默下來,范統有點傻眼,這不就是觸霉頭嗎?

可惜雅梅碟根本沒有講錯話的自覺,見眾人沉默,便把矛頭指向范統:「范統,有件事我很好奇呢,你跟伊耶在一起,你是新生居民可以生生不息,伊耶卻生命有限,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生生不息……范統一時啞口無言,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月退握住手。

「雅梅碟,你很關心伊耶和范統呢,為什麼特別針對范統呢,明明在場有一半的人都是新生居民啊?」修葉蘭微笑地說。

雅梅碟老實地說:「因為伊耶說范統經常會講出讓他很想抱住他的話,我很好奇反話也有這種效果嗎?」

范統遲疑地看向臉色瞬間變得乍青乍紅的伊耶,投過去的眼神寫著:你會跟同事分享這種事啊?而眾人也都以不同含意的眼神看向伊耶,彷彿又看穿了他的另一面。

伊耶有些狼狽地重重放下杯子:「你少胡說八道!」

不懂得看臉色的雅梅碟又說:「你忘了嗎?是我們上次一起喝兩杯之後你說的啊。」

范統眼神更加複雜了。記得伊耶有次喝了酒,拿出他以前的頭帶,依次綁住他的手啊、腳啊、眼睛啦、還有……讓他整夜沒得睡,好幾天下不了床……這種酒品的伊耶跟雅梅碟一起飲酒?沒發生什麼吧?

「你那是什麼眼神?」伊耶瞪著他,一副老大不爽的樣子。

「有什麼。」范統識時務地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很好奇,」一直不太說話的那爾西也踟躕地開口,「難道你不會怕之後傷心,而事先放棄嗎?」

連不熟的那爾西也這樣問,范統無言地搖搖頭。

為什麼我感覺你們都在詛咒矮子啊……到底要他這張糟糕的嘴巴解釋什麼啊?

就算日後會因「失去」傷心,但他會「擁有」更多美好的回憶吧……

例如,他後來照矮子的願望捏了個正常的飯糰給他,但矮子態度不滿地對他「亂來」一通,要求要他第一次捏給他的那種加了醋的飯糰,而下一次真的送上加醋的飯糰時,飯糰卻被放到一邊,矮子反倒先將他「吃」了一頓——根本就是要吃他不是要吃飯糰嘛!最後那個不翼而飛的飯糰到底有沒有被矮子吃掉,事後下不了床的他也無法確定。

重覆幾次同樣的情形後,多少有些學習能力的他就不再隨便捏醋飯糰給矮子了。

他也喜歡和矮子睡前喝點小酒、不著邊際地聊聊心事——即使多是他喃喃地抱怨,矮子默默地聽。

能適時解讀自己的反話,但又時常被反話氣得跳腳;雖然老氣橫秋,卻又有孩子氣的一面。

——會有很多類似這樣的回憶吧,可以填滿他們相處的時光。

「你真的沒有要說什麼啊?我很想聽聽看什麼話會讓我們死硬派的鬼牌劍衛想抱住你呢!」雅梅碟很惋惜的樣子,打斷范統的回想。

「雅梅碟,你給我閉嘴!」

在眾人好奇的注目下,范統再次尷尬地搖搖頭:「我真的還有很多話要說。」

新生居民和原生居民的來往是不是公平,其實看在場的人就知道了。與人結交根本不是以對方的身分來論交,更遑論壽命這種不能更改的條件了。

要范統來說的話,如果他和伊耶終有一天,要歷經原生居民和新生居民注定的別離,他很慶幸即將被留下的是自己。

也許因想法有點自大而羞於啟齒,但范統覺得,他一定比伊耶,更耐得住這種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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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季已全部播映完畢
其實我一開始也訝異伊范會在一起。找不到答案時,消去法一向是個好方法;假設伊范有多不可能在一起,那我就將所有不可能的理由全都否決,如此,不可能的不也就可能了?
文筆當然是不怎麼樣,感謝看到這裡的各位,應該沒人會自虐一路被雷到最後的。
向沒道理的愛情致意——對我而言,《沉月》已經沒有第一名的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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