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進入地下街的第四天,見識了當地的風月場所。

一般人十有八九會將這次體驗作為往後人生茶餘飯後的扯淡素材,但男孩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拿出來誇耀,何況在他跟隨帶路的里維進入妓院的時間,正好是人家的休息時刻。沒有花枝招展的娼妓也沒有形形色色的嫖客,坐在櫃檯前的女人披了件披巾,雖不至於濃妝豔抹但也絕不樸素;男孩還沒進門就聞得到她身上濃郁的香水味,以及香水味也掩蓋不過的酒氣。

「里維,好久不見,終於想開葷了嗎,怎麼還帶個小鬼來?」女人咧著紅唇放蕩地格格直笑,「如果是你,我可以不收錢——

男孩不太懂女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順著女人迷離的目光看向里維,里維一如平常,面無表情走近櫃檯。

「找妳打聽一個人。」

「打聽?」女人愣了下,笑容少了幾分輕浮。

「怎麼會找我打聽情報?是要探聽哪個嫖客?」

「一個和這小鬼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名字叫米卡莎。有什麼特徵?」里維言簡意賅地陳述來意,後面那句是向男孩詢問的。

男孩目光飄向天花板,皺眉翻找著腦海中的記憶貝殼,再將它轉譯成字句:「我記得……聽說她的母親是某個稀有的……好像叫作東洋人的種族吧?有著一頭看起來很好摸的黑髮,眼睛也是黑色的……」

「吉娜,妳有見過這樣一個女孩被人口販子帶進來嗎?」

名喚吉娜的女人饒有興味打量著男孩,搖頭道:「近來沒有那麼幼齒的雛妓入門,也沒聽說其他妓院有新來的黑髮小姑娘。」

里維點頭,轉身就走。吉娜在他身後嘟囔:「問完了話就走,真是不解情趣。」

雖然男孩沒有奢望一開始行動就能得到米卡莎的消息,心裡還是有些失望。但他們卻也不算白跑一趟,兩人跨出門前吉娜提高音量給了建議:「到黑市去吧。假如真如你所說是珍貴的東洋人,我們妓院是買不起的。」

離開妓院後,男孩跟著里維穿梭在地下街。里維不發一語,男孩也不打斷他的思緒。他們走得很慢,要不是里維一臉高深莫測不知道在深思什麼人生哲理,男孩還以為里維是顧慮到他的手術傷口才故意走得慢吞吞的,畢竟前一天到七號街區找事完全不是這種腳程。

「里維!」男孩有些心急地叫住青年。他到地下街也不過幾天,只能依靠地頭蛇才能找到失散的米卡莎,但依照這種速度下去,還走不出十二號街區就黃昏了。

「我們加快腳步吧!」

男孩滿心焦灼,不管要到哪裡去,只要能早點找到米卡莎,他們就能盡早離開地下街這個是非之地;家鄉希干希納區的父母親一定擔心地望眼欲穿、夜不成眠。

里維輕哼了一聲瞥向加快腳步的男孩,好整以暇伸手抓住男孩後領。

「你想要肚子再裂開是不是?」里維臉色不悅,「我們可沒錢讓你上醫館,到時候只好由我幫你縫了。」

「你縫就你縫,你都能不打麻醉動手術了,我怎麼不行?」男孩轉著肩膀想甩開抓住後領的手。

里維面無表情地說:「我會用鐵絲和縫衣線幫你縫,你確定?」

「好歹也用縫衣針吧!」男孩氣結,「剛才的人不是叫我們上黑市去嗎?我們要趁米卡莎被買走之前趕快找到她!」

「冷靜點,浮躁的小鬼。」里維索性直接掐住男孩的後頸,「黑市不是每天都有。」

男孩咕噥著抱怨:「不然我們現在要到哪裡去?」

里維眼神尖銳掃了他一眼。

「飯館。」

男孩還在思考「飯館」可能是另一個打聽情報的場所,里維推著他走進一間房屋,安之若素地在窗邊的位置坐下,接著向老闆點餐。看著桌上簡單的菜餚,男孩才知道他們是進來吃飯的。

飯館的老闆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他的妻子則是略為發福的婦人,兩人都很好客健談,熱情招呼每一位客人;似乎知道里維不喜歡打擾,也沒有過來額外找話聊。男孩聽到其他客人稱呼中年人為木森老闆,不知道是姓氏還是名。

男孩一頓飯在焦急中吃得索然無味,等到里維放下餐具,男孩急不可待地問:「接下來……要繼續找米卡莎嗎?」

「回去,」里維面沉如水,「今天該打掃房子了。」

「……」

里維和男孩回去不久,弗蘭和伊莎貝爾也回來了。男孩事先並不知道弗蘭他們也出了門,直到弗蘭報告,男孩才知道他們也有任務在身。

「我們去過一般黑市了,沒看見也沒聽說有小女孩。這種拐騙而來的一般人家小女孩,在一般黑市販售還是太冒險了。」弗蘭與里維四目相對,彼此心領神會。

弗蘭認真地點點頭,「特殊黑市。」

「可是特殊黑市需要管道才能進入,我們這一圈人中沒有資格。」

「誰說要進入黑市。」

里維站起身,下達開始掃除的命令。

其他三人默契地互望一眼,認命地拿起掃除用具。

男孩出身於瑪利亞之牆內,最接近牆外的那塊稱為希干希納的城區的一隅,當地的人民因最接近巨人威脅而享受著低稅率,表面上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雖然這幅和平的景致在男孩眼裡顯得虛幻不真實,但的確是他近九年來習慣的日常。

里維一行人的行事方式看在男孩眼裡,令他感到非常新奇。就以領導者里維而言,他似乎與地上地下多數渾渾噩噩的人不同,非常了解自己該做什麼,在下決定時從未展露過徬徨。

大概是個很有自信的人吧。夜晚男孩躺在櫃子上,將手枕在腦後心想,如果他有里維這樣的力量,他也可以凜然無畏,而他絕對不會為力量所迷惑。如果有力量,他就可以擊倒那些仗著塊頭大就說話大聲的街頭惡棍,擊倒綁架自己和米卡莎的強盜,保護弱小。

 

來到地下街的第五日,男孩跟隨里維進入一間掛著鐵匠布簾的小鋪子,裡面只有一個蓄著落腮鬍的壯年男子,正在火爐邊敲打著什麼,金屬撞擊聲有節奏地迴響。

鐵匠性情冷淡,沉默寡言,看了他們一眼,也不招呼,只對男孩多投注了幾眼。

「你就是新來的紅圍巾小子……」

「……什麼?」

男孩一愣。鐵匠收回目光不再理睬他。男孩下意識將疑問的眼神投向里維,短短幾天他就養成有疑慮就尋求里維解答的習慣。

「我在地下街的名氣傳開了嗎?」

「八成是類似『有勇無謀的小鬼』這種名聲吧。」里維回答,一臉嫌棄地在長形木桌前坐下。

男孩不明所以,在旁邊落坐,好奇看著里維將錢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到桌上。

里維見男孩在看,淡淡地說明:「鋼貨價值太高,這些是地下街通行的貨幣。地下街平常除了印有標誌的紙幣外,還使用這種參有雜質金屬、幣值較低的貨幣,外表和鋼貨相似,但仔細觀察品質有明顯差距。不能算贗幣,但耐久度不夠,容易生鏽腐蝕,且在地下街之外並不通用。」

「地下街居民要上去地面怎麼辦?」

「先拿去換成鋼貨啊。」

「那你現在拿這些貨幣出來做什麼?打武器嗎?」男孩提出自方才便橫亙在心的疑問。

里維睇了他一眼,將所有紙鈔貨幣清點完後聚攏成一堆,彈了剩餘的兩枚到男孩前方。

「剩下的零頭,拿去買糖吧。」

男孩張口結舌,彆扭地別過頭,「……別把我當小孩子,我才不喜歡吃糖咧!」

里維看著他泛紅的耳郭,沒有加以點破。

「『泥灰』兼職鐵匠,正業是情報販子。」里維轉向在火爐邊默默幹活的落腮鬍中年,將錢袋扔了過去。

號稱「泥灰」的鐵匠彷彿背後長眼睛似的,一偏頭,錢袋便落到腳邊。

里維用錢袋裡的貨幣打聽了兩項消息:特殊黑市的舉行時間與東洋女孩的下落。

情報商人當下便給出第一個消息的答案。特殊黑市下一回的召開與上一回間隔半個月,日期正好在九天後。至於女孩是否出現在特殊黑市上的詳細情報就得等後續通知。

男孩莫可奈何,只能在他暫住的「狗屋」裡等待兼調養。唯一被允許出門的時候,是去鐵匠泥灰的屋子探聽有沒有米卡莎的消息;他被里維等人嚴厲警告,走動範圍在十二號街區內,唯一通往泥灰房子的最短道路。

男孩獨自走了幾趟後,見過他的十二號街居民用「紅圍巾小子」來稱呼他。男孩口袋原本叮噹響的兩枚硬幣在他百般掙扎買了一根棒棒糖後,只剩下一枚,也無法再在空蕩的口袋中敲出任何回音。

那一天,男孩在泥灰的屋子待了特別久,落腮鬍只顧打自己的鐵也沒趕他,男孩打算把糖吃完再回去。他坐在木桌前,抱著膝蓋舔著糖,聽到由遠而近傳來了談話聲。

「里維那幫人最近都沒動靜,又不知道在計畫什麼了。」

「你是因為他干涉過你的生意才對他存有心結吧。」

「里維那傢伙,老子可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兩個男人跨進鐵匠的屋子,注意到男孩也在,剛說完話的男人短暫停頓後不懷好意地拉開嘴角。

「你不就是最近住在里維那裡的紅圍巾小子嗎?」

「里維也開始從事這種勾當了啊。」

男孩感受到惡意地豎起眉,「你在說什麼?」

「小子我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你這樣的小鬼可以留下來頗讓人懷疑啊……」

「……大叔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男人邪氣地一笑,故意壓低聲音說:「傳說里維暗地跟拐賣兒童的組織有合作關係。」

男人的同伴苦笑地拍拍他,「你可別胡言亂語啊,當心被趕出十二號街區。」

男人無所謂地聳聳肩,「地下街的人沒有一個是乾淨的。實力強大到管理整個街區的人能抗拒金錢權勢的誘惑老子才不信呢!天曉得他有沒有拿過地下商人甚至是上面貴族的好處……」

男人講得繪聲繪影,有意嚇唬男孩:「紅圍巾小子,你沒聽過里維的事蹟嗎?里維曾經把單單挑釁他的人打殘,還把喝醉吐在他鞋子上的人踹到髒水裡……醉到不省人事的對方差點就這樣溺死了啊!你可以到處去打聽老子說的對不對。奇怪的是大部分居民還很滿意他的統治,老子卻很難接受活在這樣一個隨心所欲的流氓的暴力陰影下啊。」

有關里維的風聲一直被男孩格外留意,從他人的言談去了解這個在地下街呼風喚雨的年輕男人的輪廓。

男孩聽到的評論不外乎里維很可怕,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也是因為年輕才特別可怕。

男孩也認識到,地下街人的正義沒有一個通用的準則,就拿里維來說,他的原則是不傷害弱者,但如果威脅到他……他可也不會手軟到哪去。

男孩將棒棒糖含在兩片嘴唇之間,漠然聽著男人發洩對里維的不滿,垂下琥珀金的眸。里維在地下街是個有影響力的人,因此當耳聞到他的所作所為,男孩莫名地有些失望。這跟那些依侍著強壯,一不如意就用暴力強迫他人屈服的惡棍有什麼不同呢?

他開始不能肯定告訴里維等人米卡莎的事情,是不是正確的,為了救出米卡莎,說不定又會掉入另一個火坑……

回去的路上,男孩將口袋裡剩餘的那枚錢幣丟給了在門口玩耍的小孩。

 

兩天後又是掃除日,里維一家又徹底打掃了一次屋子裡外。里維彷彿永遠不會滿意,再如何打掃,縈繞整個地下街的霉味都無法去除;多數的地下街居民都麻木不仁地適應了,只有里維時不時地坐立難安。

習慣生活在陽光下的男孩比其他人更能理解里維的心情,他也已經快要無法克制累積的焦慮煩躁,一再被挑剔著全部重來,也讓他情緒瀕臨崩潰。

男孩看著遠方通氣孔逐漸黯淡下去的光線,憤而將抹布丟上架子。他一天總會跑去泥灰那裡好幾次打聽消息,但今天卻被禁足,做著永無止境的打掃工作,就這麼浪費了一天。男孩脾氣不好,又是想到什麼就立刻要做的急性子,在家裡經常一賭氣就跑出家門,而現在他只能委屈地生悶氣,沒有人會安慰他。

這時里維叫了他一聲,在男孩應聲回過頭時,朝他丟過去一枚東西。

「幹什麼?」

男孩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枚雜質鋼幣。

對上男孩困惑的眼,里維淡淡地說:「地上撿的,髒。」

「啊!里維大哥!怎麼不給我——」一旁的女孩見狀喳呼起來。

弗蘭咳嗽幾聲堵住伊莎貝爾的抗議,「妳的零用錢夠多了吧伊莎貝爾,連買糖的錢都要跟小鬼搶嗎?」

「可是大哥以前都會給我的……」

男孩呆呆握著剛才下意識接住的硬幣,一股又羞又氣的情緒驀然湧起。他抿緊嘴唇,用力將黑漆漆的硬幣拋向牆壁,大聲咆哮:「我才不屑你的髒錢!」

弗蘭和伊莎貝爾都呆住了,目不轉睛看著怒氣衝天的男孩,以及男孩對峙著的街區老大。

「說清楚,小鬼。」里維冷聲說。

里維一直是一副心情不好的表情,所以看不出有沒有為男孩的不識好歹而動氣,但在弗蘭兩人的眼裡,里維的臉色似乎更陰沉了一分。

「你做了些不乾淨的勾當,而且還亂使用暴力對吧?有能力的人不應該隨便濫用,而是要用在正當的地方!」

男孩眸中的氣燄熊熊,咬著牙沉痛地說。

「我才不要成為你這種差勁的大人!」

里維黑著一張臉,連弗蘭也不敢隨便出來打圓場,只能拉著呆若木雞的伊莎貝爾躲在暴風圈外。

「以你這年紀的小鬼來說,還挺伶牙俐齒的。」里維緩緩舉起拳頭,低沉的語音像發自更深處的地下,「但我就只會用拳頭說話。」

弗蘭扶住額頭,內心感嘆。小鬼實在太找死了啊,誰被這樣指責都會拉不下臉。稱霸地下街並不算什麼成就,但龍蛇雜處的地下街可沒人敢當面嗆里維;敢指著里維罵,就像在暴君面前控訴他殘暴不仁一樣……小鬼是想測試自己多耐痛,還是傷口痊癒了沒?弗蘭似乎已經預見小鬼被一番痛扁的未來。

旁人都為他捏了把冷汗的男孩無所畏懼,倨傲地抬起下頜,諷刺地火上加油:「你又要像第一次見面,把一個誤入你房子的小孩狠狠揍一頓嗎?那就來啊!

男孩語畢後,弗蘭和伊莎貝爾看向男孩的眼光頓時像在看著一具屍體,周遭沉默的氣壓壓得旁觀的他們都喘不過氣來。里維渾身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除了男孩以外沒有人敢看他的表情,連在房屋後面的棕毛都不安地低鳴起來。

里維終於出手,使勁揪住男孩的圍巾。男孩被圍巾毛料勒得呼吸困難,卻依舊不服輸地圓睜著眼瞪視里維。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彷彿又重演初次見面的對峙場景。

窒息感令男孩臉色漲紅,在即將轉為紫色時,里維鬆開五指,用力啐了一聲後轉身離開。在他一鬆手時,男孩滑坐在地板上一陣嗆咳,藉著用力咳嗽發洩一通。

弗蘭仰頭吐出一口氣,「……你贏了。我用鋼貨發誓,我還以為接下來要為你收屍了。」

伊莎貝爾也一臉餘悸猶存,茫然地點頭附和。

男孩垮下雙肩,非但沒有勝利的心情,全身上下反倒被沮喪包圍,活像打了一場敗仗,活像落荒而逃的是他。

「我也以為我要死了……」

弗蘭還沒想到該說什麼,伊莎貝爾已經一掃驚懼,大吼出聲:「你為什麼要這樣對里維大哥說話啊!你以為你是誰!」

「伊莎貝爾……不用那麼大聲……」

「你只是個外來的小鬼!你有什麼資格嫌里維大哥髒!」

「重點不是那個……」弗蘭為高分貝的噪音震得耳膜發疼,用拇指和中指揉揉太陽穴,拉著伊莎貝爾和男孩在沙發的兩邊各自坐下。

「你們都冷靜下來可以嗎。」

伊莎貝爾鼓著腮幫子,將雙腳縮到沙發,賭氣地把頭別向一邊。

「我不想跟他待同一個屋子。」

「讓里維靜一靜吧。」弗蘭嘆了口氣。

「有人跟我說,里維的錢是用骯髒手段賺來的……所以手術、情報費、零錢都是那樣得來的嗎?」男孩悶悶不樂地說。

弗蘭恍然大悟。

「看來你從哪裡聽到了什麼閒言閒語……雖然我的立場不便批判你的想法,但地下街有地下街的規矩。」

「里維因為強大而出名,但行事又絕對低調,從不無謂地伸張正義,卻也不會見死不救。」

「所以他將你打了一頓,不也想辦法幫忙營救你的同伴嗎?」

「我……」男孩語塞。

弗蘭看到男孩浮現猶豫、困擾、懊悔的表情,便不再多說。他的「弗蘭集團」中也不乏血氣方剛的少年,對處理扭曲的心結頗有心得。

「我也是被看守樓梯的傢伙們找麻煩,是里維大哥救我的。」伊莎貝爾悶聲說。

「我沒讀過書不知道啥是正義,只要是里維大哥想扁的人,我就跟他一起扁!就這麼簡單。」

沉默了一會兒,男孩從沙發站起身。弗蘭體貼地假裝沒看見他拾起了那枚硬幣,用指腹抹了抹後放到口袋,爾後走去廚房沏茶。

跟口頭衝突之前相較,在里維回來前那一段時間,男孩是另一種焦躁不安的心境;他心不在焉泡著茶,恨不得跑出門——但他也不知道出去之後該上哪兒,除了跟里維「自然而然地巧遇」之外沒有任何期望。

所幸在茶涼之前里維便返回了。他一進門就帶回男孩最想得到的消息。

「泥灰有答覆了,我們的目標果然在六日後的特殊黑市賣家名單中。」

黑眸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眼神傳遞著「就要開始了」的訊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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