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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篇(艮)



於是戰況就這樣短暫僵持了下來,兀厄羅施放他的死靈法術,大地騎士張著防護盾在前面擋,趁機揮個幾劍,威爾克的槍擊神準,分開死靈法師的注意力及在他身上製造些小傷不成問題。至於太陽騎士則站得遠遠的,在兀厄羅施放較強大的魔法時,疊幾個初階魔法丟出來適時化解。一段時間下來,喬葛及威爾克身上的傷不多,但兀厄羅也只是黑袍燒掉了幾小塊、砍破了幾道裂痕罷了。

兀厄羅卻不在意自己的黑袍是否破損,反倒像是在享受使用魔法的過程,他把自己會的魔法一招一招使用出來,輕輕鬆鬆地像是平日的練習。雖然近距離攻擊的大地騎士威脅較大,獵人防不勝防的物理攻擊令他惱怒,他的目光卻集中在太陽騎士身上,只見那金髮藍眼的俊美騎士擱著劍不用,手上和自己一樣凝聚魔法元素,噙著笑容等待攻擊的一刻。

雖然那笑容極淡,就像是無意識表現出的習慣表情,但對自己觀察力向來自豪的兀厄羅卻看出那寶石般的眼珠裡帶著的沉著。

在這場攻防戰裡,兀厄羅自己游刃有餘地施放各種法術,太陽騎士不僅用固定少數的基礎魔法化解了,有時候竟也會使出死靈法術,而最令他佩服的,太陽騎士不只專注於應對他的魔法,還能利用空檔替伙伴施加輔助神術和治癒術,施放的時機搭配施法時間,加上魔力的損耗效率,掌握得不偏不倚,此外還能好整以暇地掩著嘴優雅打了幾次哈欠,若說他平常是拿劍的騎士而非長時間使用魔法的法師,大多數人都不會信吧!

理智是魔法師需備的特質,要使用何種魔法、如何將魔法使用得最有效率,都不是唸唸咒語那麼簡單,魔法師需要有冷靜、清楚的頭腦,兀厄羅在這名聖騎士的騎士服裡,看出一名法師的靈魂。

「嘖。」格里西亞似乎也看出兀厄羅的審度眼光,懶懶地抱怨:「喂,我拜託你好好打,你當成是考前魔法練習啊?你把我當老師我可沒你那麼老的學生啊!」

「可惜了,真是可惜。」兀厄羅不氣反笑,他笑著搖搖頭,魔杖一揮,光滑的地面冒出一條條藤蔓,自格里西亞等人的腳邊迅速抽長,蔓延上三人的小腿:「若當師生,我還比較想收你為徒呢!」

格里西亞收起不正經的表情,全神貫注地注意冒出的藤蔓,他知道自己說了大話,在曾為大賢者的人面前,他不過是剛會走路的小孩,但與其讓對方慢慢磨光己方的力氣,還不如激他發怒,還比較找得到擊敗他的機會。

喬葛下意識架起的大地之盾一點效用也沒有,那牢牢將他們綑綁的藤蔓只要慢慢收緊,最後將他們雙雙夾死就好。喬葛收起守護盾,揮動光劍,但效果不大,藤蔓被砍斷的部份很快又重生,把切出的空缺填滿。

威爾克雖然是神槍手,子彈或弓箭的攻擊也只能在藤蔓上製造暫時的缺口。

「幹!這什麼鬼植物!」喬葛的手已經快被纏住,手忙腳亂地揮動手中的劍,威爾克也手腳並用地掙扎,但依照藤蔓蔓延的速度,不消多久,三人就會被活活勒死。

格里西亞卻不急著掙扎,他朝兀厄羅說道:「這不是普通藤蔓,而是上古生物吧?」咧出個笑容:「你終於忍不住用出上古魔法了?」

兀厄羅帶著微微的笑容,沉默地看著格里西亞。

格里西亞又說:「你方才使出的法術共有五十四種,一般魔法四十二種,死靈法術只佔了十二種,其實你不那麼擅長死靈法術吧?」

兀厄羅輕輕哼了一聲,提醒道:「你再不掙扎,你和你的同伴都會被捲死了。」

格里西亞露出苦惱的表情說:「說的也是,真傷腦筋呢,我可不想當第一個死於任內的太陽騎士。」

「你很快就會是了,除非你願意拜我為師,那我就立刻放了你們。」兀厄羅漆黑的眼眸隱隱透出期待的光芒。

「唉,我拜你為師也是活不了啊,一定會被我家老師斃掉的!」這句倒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話。

「那你就葬身在此,讓你那個沒識人之明的聖騎士老師來收屍吧!」

「不准說我老師的壞話!」格里西亞有點動怒了,天空色的雙眸灼灼的,像燃燒著藍色的火焰。

「我說的有錯嗎?你如果死在這裡,也是你的老師沒教好。」

「誰說我會死在這裡?我第一次接觸上古生物嘛,當然把握機會想跟牠多相處一下,雖然牠看起來是植物,其實不算植物吧,用火也是行不通的——至少用現代的火行不通啊!」格里西亞舔舔嘴唇,眼神綻放璀璨的光芒。

兀厄羅定定地注視著格里西亞,看著他的嘴唇緩緩開合著,彷彿不是經過聲帶而發出的優美音節,清晰地傳到兀厄羅腦裡。

整個空間變得黑暗,像是起了把黑色的火,雖然黯沉,四周的景物卻還是清晰可見,沉悶的尖叫響徹在耳邊,周遭的一切消失時,那些詭異的上古藤蔓也隨之消失無蹤。

空間扭曲著,喬葛從即將被藤蔓勒死的昏沉中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坐在原本頂樓的那個房間,格里西亞和威爾克站著,而死靈法師則站在三人的前方。

「格萊西、大地騎士,你們沒事吧?」威爾克驚魂未定的眼光看向兀厄羅,緊張地問。

「這是……」喬葛跳了起來,反應過來:「我們不是在那個塔頂的房間嗎?」

「燒掉了。」格里西亞淡淡說,眼睛看向全身黑、光是站在那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死靈法師。

這樣的裝扮讓人想到聖殿中的某個騎士長,雖然外貌和年齡天差地遠……

兀厄羅冷冷說:「你果然看了我的魔法書。」

「我看了。」格里西亞老實承認:「那絕對是鉅作,從那本書我能體會您對魔法的執著。」

「哼哼哼,」兀厄羅帶著某種複雜的表情笑了:「我將那本書隨便擺著,還以為世上沒有人能看懂它,沒想到……竟然還有你這種不務正業的聖騎士,竟然還光看就學會了!哈哈哈哈!你的光明神應該要欣喜還是悲哀呢?」

「這世上有能力者比你想像中要多,你關在塔裡太久,現今的時事變遷已經不清楚了吧?」格里西亞眼神帶著同情,認真地說:「看了那本魔法書後,我終於明白了,您知道為什麼上古魔法會禁用,最後導致失傳嗎?」

兀厄羅收起冷笑,臉色冷凝:「那是因為世人太容易滿足,陶醉在小小的成就中,不去審思自己的來處。」

「才不是那樣,」格里西亞笑著搖頭:「那是因為,現今的世界已經不需要上古魔法了。」

「你胡說!只要恢復上古魔法的殊榮,這個世界就能更加完美,不會有什麼邪惡、正義的對立,你難道不曾疑惑過,為何光明與黑暗同時存在這個世界嗎?就是因為少了規律,假如神回到這個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貧困、罪惡、戰亂。」

「不,上古魔法顯示出的並不是那樣的世界,正好相反。」格里西亞凝重地搖頭,「你想想你書中的那些魔法,應不難看出上古時代是沒有任何秩序的紊亂,那水火刀槍不入的生物、燒掉異空間的火,會把這個世界燒得一乾二淨的,這個世界已經夠脆弱了!」

「那就把一切都燒了,重造一個嶄新的世界!」兀厄羅大喝道,聲波迴盪在整個室內,引起氣流激盪不已,捲起的強風在空間呼嘯不休,喬葛和威爾克都下意識摀住耳朵。

「才不是那樣!世界毀滅了,要經過多久歲月才能有一個新世界?光明與黑暗並立有什麼不好?說不定世界就是因此得到平衡!」

兀厄羅嗤之以鼻:「哈,你這崇尚光明的聖騎士竟然也說出能夠容許黑暗存在的話語嗎?」

喬葛也面色凝重地看向格里西亞,雖然格里西亞平常的作為並不是多麼光明正大,但他一直都還願意相信格里西亞本性是向善的;如果太陽騎士能容許黑暗的存在,那還能勝任太陽騎士嗎?

「為什麼不能?誰說世上只能有光明或是只能有黑暗?誰、規、定、的?那就不要有白天、夜晚,都永晝或永夜不就好啦?」格里西亞笑著說。

喬葛從瞇起的一眼望出去,劇烈的聲波造成的風壓讓人睜不開眼,他和威爾克都要略彎著身子才能站穩,但格里西亞雙膝微彎,上半身卻挺得筆直,吹得散亂的一頭燦亮金髮無拘無束地飛舞,蔚藍的雙眸像極萬里無雲的晴空,溢出耀眼的光明;格里西亞那七分囂張、三分稚氣的得意姿態晃入喬葛的眼,喬葛一時間屏住了氣息。

如果這樣的男人無法得到光明神的眷寵,那光明神哪裡去找更適任的代言人呢?

兀厄羅顯然也愣住了,整個人陷入沉思。

「再說回上古魔法,您曾是一個受人仰望的大賢者,憑您對魔法的造詣,無人可望其項背,但連您也無法控制得了的法力,將它們帶到世上,您可以想見將造成的紊亂,我想,雖然您說要改造世界,但那不是您的目的,從一開始,您就不想協助戰亂是吧?」

從方才到現在一直插不了話的喬葛和威爾克都吃驚地瞪大了眼,兀厄羅沉思過後,竟然哈哈大笑。

「你這小鬼真是有意思!」兀厄羅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不管是對待光明、黑暗的態度,或是對魔法的領悟力,現在我都要懷疑你能讀心了!我是邪惡的死靈法師吶!說說你的猜想讓我笑一笑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格里西亞彎了彎身,優雅地揚起笑弧:「除了那本您畢生的研究之外,我還看了書架上其他書籍,不得不說您花了極大的心力在研究非您本行的死靈法術上,但又並未完全著力去鑽研,倒看得出來您在研究途中岔進上古魔法的領域去了……就算您一開始協助戰爭的某一方,只要看投入的心血,就可知道您到後期已經沒有餘力放在戰爭上了,噬影塔裡死靈法術製造出來的魔物,算不上多高等,看得出您只是應付應付罷了。」

死靈法師略為訝異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對任何一個死靈法師而言,他們即使不強,還是辛苦培育出的孩子。」

格里西亞聳聳肩:「看得出您一心都放在研究上,根本不在乎誰勝誰敗,否則戰爭結束,聘用您的國家要不就是給您極高的地位,要不就是過河拆橋,那樣的話您早就離開噬魂塔了。我猜想您是自願留在塔裡的,而且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直到現在還捨不得離開這個世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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