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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情不願地將自己踩過的地板抹過一次,緊蹙的眉眼裡有怒氣也有困惑。在他看來,跟複雜、骯髒、混亂的屋外相比,屋內已經潔淨地不像在地下街,看不出有哪裡需要加強打掃。他索性將目所能及的地方徹底抹過一趟。

自告奮勇監督的伊莎貝爾面朝椅背跨坐在椅子上,時不時點著頭。男孩將抹布一丟,故意大喊了一聲,伊莎貝爾才撐開眼皮,反手揩了揩嘴邊的液體,一臉迷糊說:「唔、掃完了嗎?沒偷懶吧……大哥可是比我嚴格的多哦!」

男孩緊閉著嘴,直勾勾看著她,大有「要檢查就來啊,誰怕誰」的氣勢。伊莎貝爾揉揉眼,從椅子跳起來,似乎因夜色已深,沒打算多刁難,伸著懶腰說:「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今晚住的地方!」

伊莎貝爾率先走了幾步後,轉頭看看杵在原地不動的男孩,皺著眉催促:「快點啊,很晚了!」

「我睡這裡就好!」

「不行,大哥說要讓你睡『狗屋』,我們也只有那裡可以睡人了,你可不許欺負『棕毛』!」伊莎貝爾眼眶還掛著剛打完呵欠的生理淚水,一本正經地說。

可以睡人?狗屋明明就是給狗睡的!自尊遭受貶抑,讓男孩眼中怒火焚燒,氣忿忿地跟上伊莎貝爾往屋後走的腳步。

——我就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將該死的「狗屋」搗成一團亂再走人!

男孩不是第一次受到輕視,在家鄉時向來就是同齡少年嘲笑侮慢的對象,但他從來學不會忍氣吞聲。

房子不大,一下子就走到盡頭。伊莎貝爾打開後門,舉著燭火走入黑暗,男孩挺起胸膛跟著走出去。後門外有一道後走廊,走廊外是一堵比他還高的石牆。

「喏,就是這裡。」

伊莎貝爾打開某一扇木門,男孩才注意到靠著後門左側有一間加建的木屋,處在整排水泥建築中顯得突兀。

木屋的門不高,伊莎貝爾還要稍稍低頭才進去。男孩站在門口張望,屋內空間狹窄,三邊堆放著雜物,看來平時應該作為儲藏室用途,而室內出乎意料地乾淨溫暖。

「嗚嗚……」

「棕毛,要跟新室友好好相處喔!」伊莎貝爾蹲下來,摸了摸窩在門內側的紙箱裡、剛收養的小狗後,站起身把燈盞塞給男孩,門一關就打著呵欠走了。

男孩環視室內一周,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物,最裡邊靠牆空出的一小角擺了一張橫倒的櫃子,男孩走過去抹了一下,倒還算乾淨,手指沒有沾上塵埃。

男孩忘記了原本的搗亂計畫,把櫃子當椅子坐了一會兒,又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探出頭,就室內微弱的燭光張望。

儲藏室除了門以外,只有接近天花板處的一道氣窗,也許因為後走廊的高牆阻擋,並不如想像中吹著酷寒的風。

男孩仰視垂直的牆面,沒有里維他們身上穿戴的「裝置」,要爬出去不是那麼簡單,更何況這房屋有著二層樓高度。男孩記得和父母有交情的士兵大叔身上也有他們的那套裝置,他還沒敏銳到產生「軍中使用的裝置怎麼會出現在地下街」的疑惑。

男孩帶上門,默默回到室內。櫃子旁有一包像是裝著舊衣物的黑色袋子,他將袋口打開,伸手進去摸索,果然傳來粗糙的布料觸感。男孩粗魯地從中翻出感覺較乾燥的兩件舊大衣,拿來裹住身體。他背靠著牆坐在櫃子上,搓著不知道多久沒洗的皮膚上的油垢,木然望著狹窄的氣窗。

「媽媽……爸爸……」

長度所剩無幾的燭火搖晃一下終於燃盡,男孩在全然的漆黑中再也克制不住哽咽出聲。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精神緊繃的時間太長了,自從離開熟悉的環境,至少一週以上無法安心入睡,這還是他來到沒有陽光的地下後第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夜晚。

男孩咬著唇抽噎了一陣,就歪著身子,在小狗室友的呼嚕聲中閉起了眼。

隔天男孩是被屋裡響起的人聲所喚醒,他睜開已經一段時間沒有閉合那麼久的上下眼皮,從歪倒的姿勢坐正。

是伊莎貝爾在餵「棕毛」。

見到男孩醒來,這沒什麼心機的女孩展露爽朗笑臉,「睡得還不錯嘛,開門都沒有吵醒你。我昨晚忘了告訴你旁邊袋子有舊衣服可以當毯子用,還好你沒有傻傻的,在這種天氣沒蓋被子就睡了!」

男孩豎起眉,但也許是難得飽眠,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氣得起來。還沒開口說些什麼,伊莎貝爾指了指帶過來的竹籃。

「今天吃的不錯,是黑麥麵包,雖然不好看咬起來又硬硬的像夾沙子,還挺能填飽肚子的!」

「我……」

「啊!我忘了帶杯水來了,你吃完就進來廚房拿吧!我總是要邊喝水才嚥得下去呢……」

男孩摸摸空空的胃,爬下櫃子,拿起竹籃裡的麵包,咬了一口。

一點都不美味,從出生以來沒吃過那麼難吃的麵包,每個麵粉顆粒都像沙子做的,磨得舌頭發麻。

伊莎貝爾盤腿坐在地上,「棕毛」搖著尾巴在她身旁打轉。伊莎貝爾眨著一雙大眼看著男孩愁眉苦臉地狼吞虎嚥,歪著頭說:「你說你是從『地上』來的,那你以前住的、吃的、穿的應該都很高級嘍?呃……我們可是還沒相信你,地下街不少小鬼很會撒謊的!」

男孩沒空回話,伊莎貝爾手撐著一邊臉頰,自顧自地說:「『地上』很大嗎?」

男孩將最後一口嚥下,喉頭乾澀不已,辛苦地咳了幾聲,又吞了幾次口水,才說:「應該是地下街的好幾倍大吧。」

「真的嗎?地下街已經很大了耶!在這裡光是要獲得立足之地就不簡單了!」

「很大喔,」男孩翻著腦海裡的地理知識,以及朋友分享的禁書資訊,雙手劃著圓,「羅塞之牆的範圍就比席納之牆大,而最外圍的瑪利亞之牆範圍又比前兩道牆大!可是再怎麼說,三道牆還是像籠子一樣,牆外世界才是無邊無際!」

「什麼塞什麼牆啊?我還以為是故事而已呢!」伊莎貝爾看著莫名激動起來的男孩,睜圓了眼,還帶著孩子般的嗓音笑道,「這樣看來地下街不就是籠子中的籠子嗎?」

男孩沉默下來。這時候一道人影適時出現在門外。

來人探進頭來,是弗蘭。

這個脾氣看起來還不錯的青年看了看伊莎貝爾和新房客,滿意地點頭,「看來全部都填飽肚子了,那、我們帶你去憲兵那吧!」最後一句是對著男孩說的。

男孩原本變得平和的表情又緊繃起來,弗蘭見狀頓了頓,反應奇快地理解過來,讓自己的笑容比以往更誠懇,聲音也放輕:「你放心,我們不會害你。只是要將你交給憲兵,你就不用擔心再落到人口販子手裡了。」

男孩沉默一陣,驀然抬起頭,態度決絕地說:「我不去!」

「啊?」

「我不去憲兵那!」

「……我沒聽錯吧?」

「我要暫時待在這裡!」

 

「你說你要待在這裡?」

弗蘭將男孩帶到里維面前後,就站到一邊和伊莎貝爾一起看戲。里維正穿戴頭巾和三角巾,挽起袖子進行掃除,聽到男孩的發言,停下動作轉過頭陰鬱地盯著他。

那雙眼真像蛇眼,一旦被他盯住了就毛骨悚然。男孩心跳急促,但表面不肯示弱。

「我不走!」

「小鬼,賴著不走想吃拳頭嗎?」

在弗蘭和伊莎貝爾聽來,里維已經算和顏悅色了,但在外人眼裡,里維的表情不耐,口氣威脅意味濃厚,彷彿下一刻拳頭就跟著招呼過來了。里維不說話的時候,光靠臉和氣勢就足以嚇跑這年紀的小孩,而這對昨晚莫名其妙出現在住處的男孩並未奏效。

其實效果多少還是有的。男孩縮著脖子,身體站得筆直,一臉如臨大敵,身側的拳頭也握得死緊。

「就算揍我我也不會走!」

「理由?」

「我還不想回家!」

里維瞇起眼,神情譏誚,「逃家?」

男孩別過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當這流浪動物收容所?」

男孩圓瞪著眼,衝口而出:「我也不是只會白吃白喝!」

「你會做什麼?」里維雙手環胸,斜著眼打量這個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小矮子。

「挑柴、打掃、洗衣服……我什麼家務都可以做!」

里維陰沉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戴上三角巾。

「那你去打掃。」

「啊?」

「這裡清潔第一!」看里維一臉低氣壓懶得再開口,已就掃除裝扮的弗蘭善解人意地笑著拉過渾身是刺的男孩,塞給他一柄掃帚,「想留下來,打掃是最低門檻。」一旁拿著抹布抹著架子的伊莎貝爾用力點頭。

四人合力將裝潢簡單的老舊房屋打掃得一塵不染。經過半天的勞動,男孩失去了與流氓對抗的氣力,獨自坐在前門的階梯,看著遠方從通氣口照射下來的橘紅色光芒。依日光的角度與熱氣看來,已經是日落時分。

應該還出得去吧?這種地方……連一刻也不想多待……

腳步聲在身後停下,男孩的後領隨即被揪住往上提。男孩反射動作也似,咬著牙迅速抓住樓梯旁邊的石牆,死活不鬆手。

「你做什麼!我不會走的!」男孩怒吼。

揪住他後領的人不理會他的掙扎,輕而易舉將男孩整個提起。男孩以為男人下一步就會將他丟下階梯,一急之下轉身硬生生抱住男人胳膊,因而對上那對瞇得細長的眼。

里維眉頭緊皺,一臉即將爆發的不耐。男孩抬起眼,氣勢洶洶地對著看,打算如果下一秒受到暴力對待,他拚了命也要在另一隻手臂上,再烙下一圈漂亮牙痕。

「聽著,小鬼,我只說一次。」里維的口氣比隆冬還森冷,眼神也毫無溫度。

「你今晚還想留下來,就給我去把你自己洗乾淨!」

男孩咬緊的牙關愕然地微微一鬆。

於是男孩就以呆若木雞的狀態被男人拎進浴室。

浴室很小,除了一個裝熱水的大木桶外,就只剩容納一個人的空間。男孩被丟進來後,門在身後砰然關上。男孩瞪著面前冒著熱氣的水桶,呆呆地坐到地上。

沒在浴室花去太多時間,男孩穿上伊莎貝爾的舊衣服走出浴室。弗蘭已經站在鍋爐前打理晚餐,里維照舊在餐桌前翹著腿喝茶,伊莎貝爾不在場,打掃完後帶小狗去散步還沒回來。

慢慢喝著茶的里維見男孩走出來,和他對上視線後,黑著臉豁然站起。

「我已經洗好了!」男孩伸長手制止里維一步步靠近。

「那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里維沒幾步就來到男孩身前,一臉嫌棄地用手指扯過男孩半溼的棕髮,「這叫洗好了?」

「呃……洗過不就好了,反正在地下街很快就會髒,下次還是要再洗……」男孩邊辯解,又再度被里維不由分說地拎著丟進浴室,關起來的門外傳來冷冷的警告:「看你是要洗乾淨還是要被我扔出去,你這副模樣適合住的是垃圾堆。」

「搞什麼!嫌我髒不要看就好了啊!」男孩皺起眉,用力噴著氣,憤怒地踹了一下木桶——他有意識地減輕了力道——木桶裡的水因此往外濺出了一些。

在原地站了半分鐘,男孩才垮下肩膀,頭也低低垂下。

他不知道男人還在不在門外,低著頭的他聲如蚊蚋:「我還沒有……自己洗過頭……」

他喜歡母親幫他洗頭,所以在家時,他往往在浴室安靜地多等一會兒,母親會有點無奈地進來幫他洗完頭,再離開讓他自己洗身體。母親總是邊力道適中搓揉他的頭皮,邊溫柔地抱怨:「你可以學會自己洗頭的啊,媽媽可沒辦法幫你洗一輩子。」

男孩將上衣脫去,面對著浴盆蹲下來,舀了一水瓢水,淋上低垂的頭頂,水蜿蜒流下他的臉。

身後的門被打開了,男孩沒有回頭,持續沖水的動作。浴室狹窄,那人沒有踏進去,也沒出聲,只是站在門口。

在男孩開始用皂莢汁搓揉起毛髮,男人開口了:「注意鬢角和耳後,腦後多搓一下。」

男孩吸了吸鼻子,搓揉每一根毛髮直到里維再沒有指示,才抓起水瓢沖水。

沖了好幾瓢水後,身後冷淡的聲音又傳來:「手舉高點。」男孩感覺到自己拿著水瓢的那隻手被抬高到後腦,手腕微傾,溫水慢慢淋下。

「別忘了你後腦下方是有長頭髮的,鬢角和耳後注意沖乾淨。」男人低沉清冷的聲音迴響在氤氳的浴室中。

「……知道了。」

男孩將整顆頭的泡沫全都沖去,摸了摸確定沒有滑膩感,一條乾毛巾突然蓋到自己頭上。男孩擤了擤跑進鼻子的水,擦著自己的臉和頭髮,邊偷瞄倚在門口的人。

——原來他一直在門口,還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

「你多大?」

清洗過後煥然一新的男孩神清氣爽地穿回伊莎貝爾的舊衣物,得意地比出兩根手指,「我明年年齡就二位數了!」

「那就是說你才九歲嘛,果然還是小鬼。」

「我才不是小鬼!」

 

「全身掃除過後,看起來還真不錯啊!」弗蘭舉著湯杓,在每個盤子裡盛上樹薯湯,特地多看了男孩一眼,讚許地點頭。

「可以用餐了!」

男孩以為餐桌沒自己的位置,他能有一小塊發霉麵包帶回「狗屋」和那隻小狗一起享用就不錯了,但餐桌前多了一把高一點的椅子,他現在就坐在對他來說高度正好的椅子,他對面坐的……是里維。

房子打掃乾淨了(包括房子裡的人),里維向來陰沉可怖的臉色看起來平靜了些。

不過根據打掃過程中弗蘭和伊莎貝爾的閒聊,這種掃除幾乎兩天就輪迴一次。

比媽媽還要求清潔啊……這種強烈的主婦威壓,男孩頗感沉重。

「所以里維,明天的行動你要參與嗎?」

男孩豎起耳朵凝神細聽。弗蘭他們似乎談論起賴以維生的工作,但並未刻意壓低音量,態度就像聊起明日到哪踏青。

「上次被我們得手了,這次一定戒備更森嚴,不過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會朝另一批貨下手。」

「不,最近還是先避避風頭,探查情報就好。」里維露出沉思的表情。

「哦?我還以為你不會放棄這次機會。」弗蘭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沒有異議。里維直覺向來準確,曾帶他們度過好幾次危機,而這外人看起來無來由的直覺,里維卻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空穴來風啊……弗蘭點頭,「那就依你的看法吧。」

「喂!」似懂非懂的伊莎貝爾一偏頭看到男孩,後知後覺手指著男孩發出抗議,「里維大哥!這小鬼在這裡,我們的祕密會被他聽去啦!」

弗蘭輕鬆的臉色不變,里維也依然面無表情。男孩擔心自己馬上就被趕回儲藏室,站起身舉起手激昂地聲明:「我可以幫忙!請讓我加入你們!」

除了伊莎貝爾張大嘴,另外兩人還是面不改色。

「除了打掃外,我能做更多工作!」

「小鬼,你以為地下街有什麼像樣的工作,是你這種年紀的小鬼可以做的?」里維抓起杯子,手臂擱在椅背上,輕蔑地問。

相較之下,男孩表情正直的多,「總不可能坐在屋子裡,麵包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吧?」

「當然不。」

「我父親是醫生,三天兩頭就要出診,我明白糧食要靠勞力賺來!」

「不只勞力,有時候甚至豁出性命。」

「我不怕死!讓我跟著你們一起出去工作!」

弗蘭終於笑了一聲,「你不怕跟抓你的人口販子打照面?」

「既然待在地下街,就要有這基本的覺悟……里、里維!」男孩心急地轉向三人中最像領導者的里維。

「我完全看不出你有那個覺悟,只是個愛哭又愛跟路的小鬼。」里維推開椅子,站起身;對男孩直呼他名字,沒什麼特別反應。

「……咦?」

「明天北方通風口出現第一道曙光時,來這裡報到。」

「咦咦?」

「如果你曝露行蹤,我會立刻劃清界線。」

「沒問題!」

里維說完就離開了,男孩鬆了口氣,默默坐下繼續未完的晚餐。

「沒這麼單純吧,被人口販子抓住的逃家少年?」弗蘭似笑非笑地問,用興味的眼光打量著男孩。在三人之中,弗蘭溫和、成熟、穩重,儼然是兄長的角色,但奇怪的是弗蘭和伊莎貝爾都很服從里維。男孩心底的好奇一閃而過,里維和弗蘭兩個到底誰年紀大一點?

「今天一早我們已經談論過你的來歷了,你是被人口販子帶進來的呢,還是原本就是地下街的孩子?目前真相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們有懷疑的權利。」弗蘭背靠著椅背,悠閒地將雙手背到腦後。

「有什麼影響嗎?」男孩眼皮跳了跳,若無其事地問。

「當然有,就是『你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我看起來你不是出自地下街,但又不想讓憲兵幫忙;你看起來不是說謊的料,卻又有所隱瞞,勾起了里維的好奇心。」弗蘭沒有說他們還曾經由男孩身上的服裝、長相、口音進行出生地的判斷,畢竟一個孩子演技再好,在面臨暴力威脅時,很難完美掩飾。

男孩皺起眉,困惑地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哈哈,只是懶得跟小鬼玩心機。目前是你不信任我們,我們也不信任你。里維實力強卻不笨,我看出來的事也逃不過他的眼力,他答應讓你跟路,八成想趁機試探你的打算——把你留在屋子他也不放心。」

「我了解,是要把我放在身邊監視吧……」

「你這小鬼還不輕易接受別人的善意呢,到底誰才是地下街的啊?」弗蘭失笑。

「善意?有善意就不會讓一個小孩住狗屋了。」男孩悶聲嘟噥著抱怨言語。

「說是狗屋,其實在伊莎貝爾帶『棕毛』回來之前,我們根本沒養過狗。這裡的房屋都是這樣,空間不大,那間木屋門口背風,反而比睡前門樓梯還溫暖的多。」

男孩一愣。

「而且,」弗蘭笑得諧謔,「那儲藏室跟里維房間只隔了一道牆,牆板很薄,你打的呼嚕他都聽得著。」

男孩默不作聲,臉頰卻漸漸紅起來。

一直搭不上話的伊莎貝爾這時才找到突破口:「你會打呼啊?里維大哥睡眠很淺,你會害他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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